【启强】股掌之上（53）
【预警☆】tie me up,tie me down
久违的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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厨房传来的可疑嘶嘶声让等在起居室的刘培强坐立难安，可现在不能进去。
电视的内容他一概听而不闻，只不知道第几次的望向厨房的方向。门虚虚掩着，这是刘培强强烈要求的，并保证绝不偷看。他这么保证的时候，刘启正拿头拱他出去，举在空中的两只手油汪汪的。
厨房终于安静下来，不久，门开了，刘培强迅速转身，给端着盘子出来的刘启一个专心致志的背影。直到身后的年轻人风风火火的端着盘子跑了几个来回，招呼他来吃饭时，刘培强才不紧不慢的起身过去。
这是年轻人第一次独自下厨。刘培强默默算了下时间，大约三个小时。
“怎么样？”刘启期待的问，眼前是他的第一位试吃者。
桌上的菜色很简单，都是现如今常见的食材，做法中规中矩，只是调味有些偏淡。地下城的食物种类不怎么丰富，用于添加口味的东西倒很多，这让最近已经习惯了特制调料的刘培强觉得很新鲜，倒也有些喜欢。
他还没开口，刘启已经从他脸上的表情察觉出什么，微皱的眉一下展开，嘴角不自觉的上翘。看到年轻人再明显不过的松了口气，刘培强也忍不住报以微笑，不过带了点捉弄的意味。
“味道还不错，我挺喜欢。但如果以后都得这个时间才吃饭，那我们就没时间干别的了。”
刘启愣住了，这才想起去看时间，手背无意识的蹭蹭汗津津的脸颊，给那处抹上一道不知在哪个步骤沾上的污迹。
刘培强笑着倾身过去用毛巾擦拭：“以后还是让我来吧。”
那道痕迹很顽固，刘启还不配合的乱动，于是刘培强伸出另一只手捧住了他的脸颊，年轻人终于像被撸顺毛的猫一样老实下来，只是一副不服气的样子。
“有什么难的，多练练就行，总会超过你的。”他信誓旦旦的说。
今天没有特别的计划，在剩下的时间里，刘培强看着书，时而听听新闻，刘启就坐在边上不远处摆弄东西。刘培强知道，那是年轻人最喜欢的工具，他自己改装的机械臂。
有时想到什么话题，两人会向对方搭话，交谈一阵，再平息下去。又过一会儿，总会有新的话题，或是交流从刚才中断的地方继续，好像它刚才就没有停下。
刘培强从不知平稳安宁的时光竟叫人如此享受，他静静坐在那里，年轻人就在他身边，只消一抬眼就能看到那摆弄工具的身影。就连零件碰撞的叮叮金属声，都能让心境无比平和。
晚上，到了入睡的时间，两人收拾洗漱后，迎接他们的是夜灯下柔软宽大的地铺。
刘培强的成瘾症已经完全治愈了，这是上周复检时医生的告知。
那天经由两人合作的晚餐很丰盛，甚至还有年轻人不知从哪里搞来的淡酒，他们喝了一些，用以庆祝刘培强的康复。
用餐完毕，刘培强去了浴室，出来后却看到刘启还坐在餐桌边，神情有些躲闪。刘培强什么也没说，平静的推开卧室的门，他这么做的时候，能感觉到年轻人的视线正灼热的集中在他的后背。
他走进去，略微停顿几秒，聆听着室外的寂静无声。然后探出头，用再平常不过的语气说了一句：
“很晚了，早点来睡吧。”
于是他们仍旧睡在一起，在宽大的地铺上，在需要彻夜看顾的成瘾症治愈之后。
隔着各自的被子，刘培强似乎仍能感受到年轻人身上令人安心的体温，温柔而和煦，是单调的控温设备所不能比拟的。
这些日子，他们都是这样度过的。刘培强不能说年轻人的存在改变了自己对于时间的体感，它并不曾变快或变慢，时间就只是时间。但时间开始变得拥有质感，如暖热的水包裹全身，再从他身边缓缓流去。
刘培强有些困意了，刘启撑起身去关夜灯。
“我明天还得出去。”
困意一下消去大半，刘培强睁开眼睛，只是嗯了一声。
灯已经关了，刘启还没躺下去：“你明天有什么打算吗？”
“上次借的书，我还没读完。”刘培强回答。这是一个不出门的保证。
“只是去帮朋友点忙，再过段时间就结束了。”
刘培强没说话。
“不会再弄到上次那么晚的，手头的事一结束我就马上回家。”刘启保证。
刘培强还是没说话。
“我……”刘启还想说什么，停顿了好一会儿也没说出来。
刘培强叹了口气：“快睡吧。我就在家，等你回来。”
刘启飞快的应了一声，刘培强感觉到他为了躺下而俯身时喷在自己脸侧的热气。已经习惯黑暗的眼睛借着窗外泄漏的光线，看着年轻人忽闪的眼睛，他没说话，含义都写在里面。
刘培强轻轻伸出手，年轻人握住了它。
“晚安。”刘启的声音已经因困意而含糊。
第二天，刘启比往常独自出门时晚了一些，从他自己的房间出来时，刘培强看到他顺手拿起了放在桌上的黑色皮带。
“想跟你借用一下，行吗？”他问。
刘培强莫名的笑了：“干什么？”
刘启没回答，他从斜挎的背包里掏出一个东西塞到刘培强手中。刘培强低头，是一块小型显示器。
“这就是定位显示器。我带着它，你就能知道我在哪里了。”
刘培强愣愣的看看显示器，又抬头看看刘启，年轻人正不自然的挠着后颈。
胸口狂乱的鼓噪，他没有说话。年轻人看他这副模样，有些难言的焦躁：“反正我把它交给你了。时候不早了，我得走了。”
说着，年轻人伸出手，飞快的抱了一下还在发呆的刘培强，逃跑似的离开了家。刘培强因为这个拥抱回过神来，不由失笑。他可真用力。
又是一个人度过的一天。
刘培强做着跟两人相处时一样的事，他读书，偶尔看看新闻，做些简单的午饭。
但还是有所不同。
并不是寂寞或者孤独，他在阅读时也会沉浸其中，并不觉时间漫长，他做任何事都能一心一意，不至于因为独处就失了常态。控温设备一切正常，窗外来自很远地方的杂音一如往常，除了年轻人不在，其他什么都没有区别。
只是时间失去了质感，他已习以为常的和煦时光，如今变得像在医院度过的那些平淡漠然。
做着一人份的午饭时，他忽然想到，不知年轻人中午怎么解决。大概，是同朋友一起。
下午，刘培强突然有了出去走走的想法，只是在附近散步，他告诉自己不会走远。但他鬼使神差的没有选择经常出入的小巷，而是来到了最近的街道上。
眼前的景象或许可称之为车水马龙，刘培强还是第一次一个人站在这样的街道上。他四下张望，走近一家卖小食的摊位。
摊主上了年纪，眼神和听力都有些不好使了。刘培强礼貌的打了招呼，询问哪里可以查验个人信息，像过去的派出所那样。
他花了点功夫才让摊主听懂他的意思，老人问他：“你的牌子呢？”
“是这个吗？”刘培强摸了摸别在衣袖上刻着码的金属牌。
摊主点点头：“你去找治安员，让他们扫一下就行。”
“能查到什么？”
摊主瞪着他没回答，刘培强不得不重复了一遍。
“都有，你住哪，在哪工作，家里几口人，都知道。要不他们咋用这个查人呢。”
有人来买东西了，刘培强让出路，向老人道谢后转身离开，身后传来客人大声重复的要求。
外面的街道依旧繁忙，只是这次，他注意到其中身着黑色制服的身影，他和最近的那位之间只隔着一条车道。
他慢慢走向那里，红灯亮了，身边的人都停了下来。在通勤车轰鸣着驶过后，走过车道的人群中，没有刘培强的身影。
刘培强已经向来时的方向离去，背对穿越车道的人群，和车道对面毫无所觉的治安员。
他本可以去找治安员的，也有理由这样做。可他还记得被年轻人拥抱时的温度，和脸上留下的那道污痕。
刘启用冷水泼着脸，消去奔走一天的疲乏和热度。这里是防卫军的驻扎地，他过去这阵最常来的地方。
刚卸去简易装备的溜子也进来了，刘启擦着脸让开水龙头的位置。
“这下满意了吧。”溜子边洗手边笑着说，但刘启脸上不见一点轻松。
“只是确定了那时散发药物的就是他，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呢。”他用力的拧着毛巾，好像把它当成了某个人。
“差不多了，应该就是个下线。等回头审清楚了，我第一时间告诉你。”溜子宽慰的说。
刘启沉默了片刻：“谢谢。”
“哪儿的话，迟早也是要查的，更何况你这么一来，给我省多少事呢。”
“我知道你们眼下要查的是大事，还执意参与调查，拖着你跑这么些天。”
溜子挥挥手阻止了他接下去的话：“禁药也不算小事，再说了，咱俩还指不定谁拖谁呢。”
刘启笑笑，又很快恢复正色：“现在这儿就我们俩，你跟我说句实话，这事真是跟飞船派有关系吗。”
溜子沉吟片刻：“有这个说法，上面也注意到禁药的事了。可现在这么多地方都要查，连避难事故都一下多了不少，药物的问题只能先压一压。说实在的，扩散药物的下线我们以前也抓了不少，全都一问三不知，总也找不到源头，要想细查下去，总是碰到困难，这不对劲儿。思来想去，只可能是……”
溜子用食指比划了一下天花板的位置，刘启会意的点点头。
真正的问题，并非摆在明面上的敌人。隐瞒自己真实倾向的敌对者，也许从未真的从系统内部彻底清除。
溜子继续下去：“……所以，上头的意思还是要先查大事，可藏得太深，起码到我们这级根本就还毫无头绪。不过，你爸这件事既然都查到这种地步了，就一定能查清楚。就算还是找不到源头，至少也能给它狠狠挖掉一块，真没想到那种单位里的实习生也会成了下线。”
“那就拜托你了。”刘启认真的看着溜子。他并非防卫军人员，能参与部分调查已属极限，至于后续的逮捕及审问工作，就是一扇对他紧闭的门了。
溜子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：“一会儿一起吃个宵夜吧，算是庆个小功。等那个什么试航的任务完成，估计就要开始全面清查了，到时可就没时间聚咯。”
“抱歉，下次吧，下次我请大家。”听到宵夜，刘启快速的看了眼时间：“太晚了，我得赶紧回去。”
溜子遗憾的点点头表示理解，他不是会强求别人的人。这些天，刘启就算跟他们一起忙到再晚，叫他干脆睡这儿也不睡，眼瞅着眼皮打架也要往家赶。也许，是家里真的有事。
驻地离家距离很远，等刘启回到家，已经是人工照明灯再过几小时就要开始工作的时间了。街区一片寂静，远远传来的夜班车行驶声回荡在小巷之间，街道上显示陨石群到达时间的屏幕静静的亮着，这是属于地下城的深夜。
刘启轻手轻脚的打开了门，简单的洗漱后走进卧室。他看到地铺上模糊的人影，那是已经熟睡的刘培强。刘启从未觉得自己在担心什么，否则他也不会出门整天，可看到安睡的人影时，心口就像有一块大石坠了地。
他脱了衣服轻轻躺下，任由柔软的床铺吸附皮肤，他已经很累了，但过度熬夜反而让人难以入睡。当看着背对他的刘培强时，突然生出一种难以抑制的冲动。
刘启撑着上身缓缓靠近，鼻腔嗅到了刘培强的气息，再伸手慢慢揽在刘培强的腰上。终于，他从背后抱住了刘培强，将下巴搁进了他的肩窝。
而刘培强一无所觉，只发出安稳的呼吸声。
爸，你抱抱我。
刘启想起他最初的愿望，他原本可以不要那种爱，原本只要这样就已足够。
他已经想好了，刘培强的记忆一直这样暧昧不明总不是办法。等眼下的事情都了结，等刘培强的情况再安定一些……他会想办法去联系更积极的治疗。
能与刘培强度过这样的时光，他真的很高兴，可以了。这就是他作为刘启，所能得到的最好。
日益增长的暧昧气息悬在刘启的心头，欲望走在钢丝上摇摇欲坠，底下有深渊在张着血脉偾张的巨口。可他不能在刘培强对他们的关系毫无头绪的情况下作出任何事，哪怕只是表示。不能再有更多谎言了，还有比这更加不可原谅的欺骗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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