灬翩翩灬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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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曼弗特雷】那是他一场盛大的错觉(20)

【文案】


——你怕疼吗,曼弗雷德?

——从来不。

——终于有一个地方,让他们不必担心灾害,不必追赶时间。


前情见前文。未完。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

他们收拾好本就所剩无多的行装,和很少的几个人道了别,在澄澈的星空下离开了绿洲。

 

“这里原本是我的房子。”他们经过一处残留有许多不规则石块的地方时,特雷西斯说,他还踢了踢最大的一块。

 

“可惜,我应该在天灾前来看看的。”曼弗雷德说。

 

“早就给别人住了。我不常回来,这里又没有太多能用来搭房子的东西。”特雷西斯单脚踩着石头,站了上去:“这里只是我的一张床,却可以成为其他人的家。”

 

曼弗雷德从背后伸手护着他,但没有碰到他的身体,只是看他保持着微妙的平衡。

 

他在很多年前就来到了这里,比聚落大部分人都要早。而这么多年过去,他甚至不在乎一处属于他的住所。

 

特雷西斯肯定看不到背后的曼弗雷德在干什么,但他毫不犹豫的放弃了平衡,向后倒了下去,让曼弗雷德顺利的接住了他。

 

“感觉不错。”他说。

 

他们离开了绿洲,离开了荒漠。经过小镇时,曼弗雷德看到有人逃难回来,而那座陈旧的酒馆已经彻底不见了,连同它的主人一起。小镇比聚落牢固得多,但也几乎就此消失。

 

……

 

他们都曾各自在大地上漫游,寻找彼此的踪影。直至现在,终于轨迹交织。

 

曼弗雷德想找到一个能够停留的地方,但特雷西斯很挑剔,一定要找到一个最满意的。

 

他们去了很多聚落和城市,如今有些地方也能够容纳萨卡兹了。曼弗雷德感到了有些悲伤的骄傲。因为他曾经的那位学生,如今已经成为很多萨卡兹口中称颂的执政官,做到了她曾向他描述过的,那些计划中的大事。

 

他偶然间向特雷西斯提起了过去的事,提起和学生相处的点点滴滴。尽是些在思念特雷西斯的漫长岁月里,很少一些能让他感到怀念的回忆,连说出口时都带着柔和的笑意。

 

他们是怎么相遇的,那孩子又是多么的不听话,他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让她明白了自己的用心,同时还不能显露出看重她的那一面。要对一个孩子同时保持严格和关心其实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。

 

而这些都是值得的。曾经也有人如此对待过他。

 

特雷西斯静静的听着。

 

“我想……”等曼弗雷德讲完后,他开口了。

 

“嗯?”曼弗雷德询问的看着他。

 

“我想吃面包。”

 

“好。”曼弗雷德有点意外,这和刚才的话题没有任何关系。但也毫不犹豫的答应了:“那我现在——”

 

“不,要明早最新的。”他要求。

 

他们找到整个镇子上最早开门的一家面包房,早到天还是黑的,第一锅产品还没出炉。他们就站在路边等待着,周围一个人都没有。

 

“我以前来过这里。”特雷西斯说。

 

曼弗雷德从没听他说起过:“那是什么时候的事?”

 

“在我离开卡兹戴尔有一段时间,还把所有你派人交给我的东西全都扔掉之后。”

 

曼弗雷德静静的等着他说下去。

 

“那阵子可真是不好过,我应该起码留下点食物。一路上我都不知道自己靠什么活下来的,直到走到这里。”

 

特雷西斯抬头看看天色。

 

“也是差不多这么一个时间,我在镇外很远就闻到了面包的味道,像个幽灵一样被吸引过来。有个卫兵看到我,老远就开始向我挥舞武器,骂着魔族佬一类的话……哦,他们现在不这么叫了。”

 

曼弗雷德看向窗口,面包还没有烤好。

 

“我尝试从其他地方混进来,小心的躲在墙角,等了很长时间。一直等到有个小孩经过,我抢走他刚买的面包,他开始大叫,刚才那个卫兵又追来了。我一边跑一边吃,咳出来的比吃下去的还多,有时我怀疑就是从那时起喉咙开始不舒服……”

 

他停下来,因为曼弗雷德忽然抱住了他,还把脸埋在了他的肩膀上。

 

“一会儿我去问,能不能买下今天所有的面包。”

 

“我们吃不了那么多。”特雷西斯拍拍他的背。

 

“还有明天的,后天的。你可以拿去送给别人,想送多少都行。送给什么孩子,送给哪里的卫兵,送给所有你碰到的人。只要你高兴。”

 

特雷西斯欲言又止,最后叹了口气。

 

“骗你的。我从来没来过这儿。”

 

“真的吗。”

 

“真的。”他推推曼弗雷德的肩膀:“你可以开始生气了。”

 

他想曼弗雷德会责怪他开了个糟糕的玩笑,或许会板着脸一言不发,最好的结果是当作笑话,让两人为此大笑一场。但曼弗雷德只是更紧的抱住了他。

 

“……太好了。”

 

特雷西斯被他的头发弄得很痒,感觉像抱着一只又大、又温暖、还毛茸茸的动物。如果你在这样一只动物面前展示自己的伤口,它会显得比你还要难过。

 

“太好了。”他又说了一次。

 

“这都是你的错。”特雷西斯说。

 

“是我的错。”

 

特雷西斯再次被噎住了。他顿了顿,才能接着说下去。

 

“都是因为你让我有点嫉妒。你把过去那么多时间都给了别人,而我又不能占有你剩下的全部。真糟糕,你会活得比我久那么多。”

 

他的发言多少带有赌气的成分,因为不习惯居然有人只用简单的几个字,就能把他弄得说不出话来。

 

“你不想治病吗?”

 

“我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,我想把时间都用在路上,用在跟你在一起。我想给你添很多麻烦,多到你记住我,多到你不想记住我。”

 

“我不会忘记任何一件关于你的事。”

 

“……你快要弄得我脸红了。”

 

远方传来了模糊的汽笛声,什么地方的工厂开工了。而他一直没有放手。

 

“你想要什么,曼弗雷德?”特雷西斯轻声问。

 

“我想治好你,我想让你活着,我想让你喜欢吃什么就能吃到什么。我想让你像孩子一样任性妄为,我想实现你所有的愿望,再为你找到更多想去做的事。不用为任何人,任何地方考虑,只为自己而活。”

 

这是你应得的。所有我想要的,只是这样。

 

“那……算了。我试试。反正无论去哪儿,你都得跟着我。”

 

面包出炉了,铃铛召唤着附近的买家。

 

特雷西斯在周围有人过来前就把他推开了,再一个人躲得远远的。曼弗雷德去窗口买面包,他要了很多,年轻的店主为他打着包装。

 

“我从没见过你。是刚从外面来的?”店主随意的问。他虽然年轻,但手上的活很是麻利。

 

“是的。”

 

“你买的这么多,路上可得拿稳点。”

 

“我还有同伴。”

 

“那就好。”

 

曼弗雷德看到,有两个表皮发硬开裂的面包摆在窗口边上,无论是谁一伸手就能拿到。但因为实在太陈了,任何能买得起新鲜货的人都不会想要去拿。

 

“好了——你在看什么?哦,这是我父亲传下来的习惯。”

 

“习惯?”

 

“以前开店的是他,有段时间这地方总有贼来偷面包,后来发现那是个身体虚弱的萨卡兹——抱歉,我没别的意思。就是说,那时候他们在哪儿都过得不太好,再说总还有其他买不起食品的人。我父亲就没太管,有时在窗边放点儿边角料。”

 

“谢谢。”曼弗雷德接过那一堆袋子,走了。

 

店主收起钱,发现远远超过了应付的金额。他探出头,而外面已经没有任何一个萨卡兹了。

 

……

 

他们终于找到一个地方,有很多树,有很多水。环境很好,空气也很清新。

 

特雷西斯对看医生这件事很不耐烦,他对所有自己不能掌控进度的事都缺乏耐心,总是不自觉的皱着眉头。

 

“我不喜欢看医生,也不想吃药。”他抱怨。

 

他看到曼弗雷德在笑,就用脚踢他:“你很高兴?”

 

“只是又知道一件你不喜欢的事。”

 

“那可太多了。”

 

曼弗雷德记着他喜欢的东西,和不喜欢的东西。他们碰到了很多从未碰到过的新事物,那是狭小的营地所远远不能包容的范围。

 

特雷西斯向他表露的情绪越来越丰富了,大部分都是不怎么高兴的,或者他表达高兴的方式也像在不高兴。他碰到喜欢的东西从来不说。比如说,喜欢的食物,他只是埋着头吃,绝不要求。但下次在餐桌上看到时,情绪会明显高涨一点。

 

曼弗雷德为他学会了更精细的烹饪,因为他发现特雷西斯竟然很挑食。在他认为自己不需要摄入食物、也没碰到想吃的东西时,他可以保持很长时间什么都不吃,难怪医生会说他营养不调。

 

他把心思花在厨房上的时候,特雷西斯有时会过来帮忙,有时什么也不干,只是围在旁边看。他以为特雷西斯是想知道今天吃什么,或者好奇其中的步骤,就讲给他听,但特雷西斯对这些事情似乎并没他想的那么在意。

 

说实话,围在旁边的特雷西斯其实有点碍事。他站得太近了,自己一个转身就会碰到他,偶尔还会把衣服蹭脏。

 

“先去其他房间等着,好吗?”

 

“不。”

 

“那么,去桌边坐下吧。”

 

有时他在无意间回头,会看到特雷西斯在看他。被他发现,又立刻漫不经心的看向窗外。

 

他只是想跟他在一起。

 

也许他喜欢的东西不多,但曼弗雷德一定在其中。

 

……

 

医生说,他长期以来缺乏休息,运动量过大,再加上摄入营养不足,过去的旧伤导致的病痛就更不用说了。但只要经过充足的治疗和休养,应该能够调理好。虽然可能不像大多数萨卡兹那样健壮,起码也能跟普通人差不多。

 

他们在河边散步,夜间的气温很凉,交握的手很温暖。

 

关于这个动作,曼弗雷德曾经有些犹豫。但最后在特雷西斯差不多是挑衅的目光下,还是握住了他的手。

 

不过,只有第一次是这样的,后来都是特雷西斯的主动。曼弗雷德发现他们之间的相处总是如此,特雷西斯要求他走出第一步,接着就一定要不容反驳的压过他一头。

 

收件地址也好,对外办事也好,特雷西斯的名字自然而然的都放在了他的前面。曼弗雷德很喜欢这样,因为他看到特雷西斯的名字会多过于看到自己的。

 

周围越来越安静,连惯于夜鸣的虫子都悄无声息。

 

“什么时候了?”特雷西斯问。曼弗雷德说了一个时间。

 

“那我们该回——”他停了一下。

 

“怎么了?”

 

“——没什么。”

 

他们该回去了。回到他们住的地方。

 

“我找到一份工作。”曼弗雷德说。

 

“是什么?”

 

“算是帮别人一个忙,我答应下来了。只有短期。我不在的时候,要记得吃药。”

 

“好吧,我会在——会等你的。”

 

……

 

他们还和过去的朋友保持了一定的联系。

 

莱塔有时候会写信过来。他写在信上的文字就像他本人一样到处乱跳,写下来的话也像他本人就在他们耳边一样啰嗦。

 

他和赫伦那在绿洲订婚了,他和赫伦那跟着他的新朋友离开了绿洲,他和赫伦那在某座移动城市结婚了。虽然在老家也举办过仪式,但听说只有移动城市的登记才具有——法律?对,法律效力。那可以让他们的孩子在城市里接受教育。

 

我成为——这是第一张信纸上的内容。

 

——爸爸了!这是第二张信纸上的内容。

 

莱塔下一次寄来的信上,用特大号的文字占满了整整两张信纸。特雷西斯一边笑一边用双手举起来,拼在一起给曼弗雷德看,展示出一个超大号的傻瓜。

 

下次来我们的城市看看吧,赫伦那说她很想再见见首领——这行字被划掉了。

 

下次来我们的城市看看吧,迪诺已经会叫爸爸妈妈了!这里有很多萨卡兹,小迪诺就算随了他的母亲,以后的生活也完全没有问题!或者你们可以考虑来这里定居?——最后这句话也划掉了。

 

他就不能换张纸重写一遍吗?特雷西斯抱怨。曼弗雷德笑着把信纸装回信封,再收藏起来。

 

与他人的联系是世上最宝贵的东西之一。他如今深刻的明白了这一点。当你与这片大地产生出越多的联系,你就越会是个幸福的人。

 

之后的某一天,特雷西斯正坐在窗前。他刚吃完午饭,也吃完了药,就算曼弗雷德不在,他答应过他的事情也会好好完成。

 

不过,他还是很不安分。他没坐椅子,而是坐在一条长桌上,一只脚踩着桌沿,另一只脚垂在桌下,还在不住的轻轻晃悠。他把手臂搭在膝盖上,向窗外漫不经心的浏览。

 

这是一扇很大的窗子,面对着宽大的河流,还有河流背后的森林。森林里有很多羽兽,会在经历漫长的飞行后,于黄昏时回归各自的巢穴。也有出外干活和郊游的人,时不时出现在闪亮的河流边嬉闹徘徊。

 

所以他只是坐在这里,就能看到很多的东西。从窗外就该能看到这么多风景。

 

充足的阳光洒在他身上,弄得他产生出一点困意。

 

忽然,房门被推开,曼弗雷德走了进来。

 

特雷西斯维持着刚才的姿势转过头:“你今天回来得很早。”

 

“我的工作已经结束了。”

 

特雷西斯看着他走过来,一直向自己走过来,没像往常那样问东问西,问他中午吃了什么饭,问他有没有按时吃药,问他有没有想自己——唔。

 

他停在特雷西斯面前,然后单膝跪地,脊背挺直,手臂端正的平放膝头,神情无比真挚。

 

“你在干什么。”特雷西斯挑起眉。

 

“这是个仪式。”

 

“什么?”

 

“古老的仪式。”

 

特雷西斯看着他从贴身的口袋里拿出一只小盒,然后打开。

 

里面躺着一枚戒指。

 

特雷西斯忽然很想逃跑。他从来没逃跑过,无论是面对暴力、天灾,一整支军队,或者一整个国家。只是他不想背对敌人,就算爱人也不行。

 

他看到曼弗雷德的耳朵尖是红的,估计自己也是。而且他的胸口很紧,紧得一次次呼吸都在发闷,他开始怀疑午饭后到底有没有吃过药,还是不小心吃错了药。

 

拜托,再来场天灾吧。好吗?千万别说那些肥皂剧一样的台词,太可怕了。如果他是主角,可能会当场把说那些话的人全部踹翻在地。

 

他该怎么回答?他该做些什么。他不想显得太被动,也不能显得太急迫。尤其不能惊慌失措,那会让他非常不舒服。

 

曼弗雷德很轻很轻的,清了下嗓子。然后看向特雷西斯。他的目光非常温柔、真诚,没有一丝一毫会伤害到别人的东西,令人联想到包裹遍身体的热水。

 

“我是你的国度。”他说。

 

这不是特雷西斯能想象到的台词,也显得没头没脑,但却让他轻松了下来。

 

“我早没了国籍。”他回答。

 

“我是你的领土。”

 

“那么,”特雷西斯抬起垂下的那条腿,踩在曼弗雷德的肩膀上:“我要占领我的土地。”

 

“我是你的臣民。”

 

“我成了主宰一个人的王。”

 

“我是你的俘虏。”

 

“虽然我还没打败你。”特雷西斯盯着他。

 

“我是你唯一的家人——”

 

“现在我们都有了一个家。”

 

“——和你终生的爱人。”

 

曼弗雷德将手臂绕过他踩在自己肩上的腿,站起身来,就着这个姿势将他压倒在长桌上。特雷西斯笑得上气不接下气,但还记得伸出手,再被他认真而细致的戴上那枚戒指。

 

他五指张开对着窗外的阳光,眯着眼睛打量意义不同往日的那只手。这是一枚款式朴素的戒指,有一定的市场价值,但也没值钱到需要工作去特别赚取。

 

“还不错。”他挑衅的看着曼弗雷德:“但很遗憾,我可没有戒指送给你。你为什么不干脆买上一对?”

 

“没那么容易,我最亲爱的。这是我辛苦换来的,不动用任何武力,不施展任何法术,不依赖任何策略。完完全全,从头到尾,是我在想着你的时候,用和其他所有人一样的能力赚到的。我们和其他人一起生活在这片大地上,过着和其他人没有什么不同的生活,也会有和其他爱人一样的未来。”

 

“你在工作时胡思乱想,这可不对。”特雷西斯指出。

 

曼弗雷德没让他逃避掉问题:“所以,你起码也得给我差不多的一个。”

 

特雷西斯用刀子一样的眼神盯着他,曼弗雷德坦然迎接了他的视线。

 

“你怕疼吗,曼弗雷德?”

 

“从来不。”也许除了小时候。

 

“喜欢左边还是右边?”

 

曼弗雷德稍稍犹豫了一下:“左边。”

 

于是,特雷西斯伸手到自己的左耳下,有些费力的取下那枚,他自己都不记得什么时候戴在那里的,细小的黑色耳钉。

 

它好像已经陪了他半生。

 

现在,该去陪他的另外半生了。

 

曼弗雷德的耳朵是完整的,很多耳型修长的种族,包括萨卡兹,都喜欢挂些耳饰。但他从来没这么干过,所以也没有能够用来挂住装饰品的地方。

 

特雷西斯将耳钉用力穿刺过去时,他感到一阵细小而尖锐的疼痛。

 

“现在,我们是一对了。”特雷西斯说。

 

他捧住曼弗雷德的下颌,曼弗雷德俯下身。他们在敞开的窗边,在令人产生困意的充足阳光下,接了一个长久的吻。

 

他们有了一个家。

 

他们的家人就是彼此。

 

——终于有一个地方,让他们不必担心灾害,不必追赶时间。

 

下次,就算在河边散步到再晚,他也能说出那句话了。

 

——我们回家吧。

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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